2013年8月30日 星期五

|退屈隨筆|因為自己是

上週採訪一個從盆地跑來田國耕種的人,他說了「因為自己是單親家庭,很多事情都看得比較淡」之類的話。於是他現在住在台九線旁一家兼賣春的小吃店旁的巷子裡的貨櫃屋,偶爾跳進河川洗澡,每天用自己搭建的火箭爐煮食,說是要挑戰自己能夠遠離文明到什麼程度。

聽他這麼說我也在想,有沒有什麼「因為自己是單親家庭」所以掛在自己皮囊上的東西呢?對於物質我的確是比較淡泊,但是經過在田國被奴役的經驗之後,我發現我並不能離開文明,還是喜歡夜晚看到霓虹燈,即便我反核;熱愛書本,即使必須砍樹;很熱的時候還是會跑去便利商店吹很冷的冷氣;可以不看電視,但還是常買很多DVD,下載了很多電影、連續劇與日本綜藝節目。對吃食我並不那麼講究,甚至標準很低,但常常想去住住看旅館,在規律的空調聲音中享受想像出來的異地感。

跟那老弟不同,「因為自己是單親家庭」,我反而比較偏向擁抱文明及其產物。要更正確地來說的話:我喜歡孤獨,我不喜歡說話。雙親在我大約四歲時便離異,媽媽扶養我。我懂事的時候已經只有媽媽,偶爾爸爸也會出現一兩次,帶我出去玩,但他不在的時候媽媽經常用難聽的話罵他,是的,我會講那些粗口,最早都是聽媽媽說的。媽媽有時還會怕教壞小孩,稍微包裝一下,就變成什麼「基八人、藍鳥面」之類的,跟紐約洋基或多倫多藍鳥一點關係都沒有。善良無知的小孩不會懂得這些,只是很好奇為什麼媽媽會對爸爸有那麼深的恨意,然後去跟自己的同儕比較,結果開始發現自己的處境似乎很奇怪。

媽媽為了搵錢,做過很多工作。在現在的人種分類法會被分為輕熟女的年歲,我也曾經被她帶去她當車掌小姐邂逅的司機家裡叫「叔叔」。她除了跟過車,還曾在東帝士百貨一樓賣皮包的專櫃當過櫃姐,也在「巨蛋超商」(是否還有人記得)工作過。然後她認識現在這個男友,為了跟他出去也說過謊騙我,那個年幼的可憐鬼曾經去抱著他媽的腿大哭試著挽留,一場混亂之後只記得二舅舅來安慰我說「很多事情你長大之後就會明白了。」大概是因為二舅舅也是個寡言孤獨的人,他難得說了一句話,我便認真琢磨了好多年,一直想要弄明白,為什麼媽媽要去跟一個常欺負她的人在一起。

媽媽也是帶我進入音樂世界的人,她買過很多卡帶給我,第一捲卡帶是林強的《春風少年兄》,她想要用音樂讓我乖順的企圖輕易地達成了。我開始懂得享受一個人的時間。那是個金曲龍虎榜還很熱門的年代,我除了打電動、用收音機聽職棒以外,就是收集卡帶聽音樂。或許我不想再去深究那些搞不懂的事,媽媽男友是開貨櫃車的,我有時也會跟車。貨櫃車的車頭真的很好玩,司機的後面還有一個空間可以休息,從高雄開到台北再開回來往往要花上一天,我還滿喜歡在那空間裡捲著毯子睡覺聽音樂的。不過有一次他們爭吵,在深夜的長榮中學門口,有如潑婦罵街地互罵,當時我其實是不知道該怎麼辦的,只覺得那捲新買的紅孩兒有點尷尬。現在才曉得,為一捲錄音帶感到尷尬,其實是為聽那捲錄音帶的自己感到害臊吧。

好幾次他們都爭吵。媽媽都是被打的分,有次爭吵得厲害,拳打腳踢(我媽也會反擊啦,就像她騎車一樣出其不意)的最後,媽媽已經被菜刀架著脖子壓在床上了,我嚎啕求他,當然求不動,(中間我沒有記憶了)後來外公與警察趕到,這才結束一場鬧劇。隔天去上學,或許潛意識想要從驚嚇的狀態中逃出,我跟一個要好的同學,用講笑話的方式講了這件事,也不顧慮聽的人的心情。

我常說我通常能夠知道別人在想什麼,那是因為我從小就看到很多真真假假,也常被相信的人欺騙。因為媽媽是最親的人,一舉一動我都專注地看著,所以她的塘塞、勉強、失信、強顏歡笑,後來都成為我判斷別人的情報庫。當然,惡意是從別的人身上學來的。

就這樣自己也來到了他們當時的那個年歲,我逐漸能夠明白當初不明白的事情。話說回來,我看過很多媽媽狼狽的樣子,不管是被打的時候,還是車禍的時候,但是我媽從不求別人,很少對人低聲下氣,很跩,就連那次手被撞斷,嘴唇破一個洞,她還是會罵那個幫她縫嘴唇的醫生,我常常得要為她捏好幾把冷汗。

人好像不會「因為自己是單親家庭」,就被賦予某種個性或者生命的傾向,一定是有哪個人有意無意、有形無形地影響自己,讓自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單親家庭的情況可能就是,那個影響你的人是變態的機率比較高而已。四葉妹妹不也是單親家庭嗎?


喜歡孤獨,所以還滿討厭鄉下的。鄉下人很不光明正大,他們會一直觀察你,然後在背後說你如何如何,然後逐漸調整與你相處的方式,接著就是誤解你。喜歡孤獨的人不喜歡說明跟辯解,最後就會失去立足之地。都市人冷漠,阿冷跟阿漠橫行無阻,但或許因為人口多的緣故,也會偶爾遇到志同道合的孤獨信者,感覺到微小的溫暖。

2013年8月24日 星期六

|退屈隨筆|用吃零食讓自己能夠工作

最近兩三年覺得很退屈的一件事是,原本很喜歡吃些有的沒的零食的我,去逛大賣場時卻失去了慾望。不管逛多少圈都沒辦法像過去那樣,篤定而利索地從架上拿取包裝得五顏六色的零食,不知道我是對零食厭倦了,還是對生活厭倦了?

然而做稿的時候還是得餵入大量的垃圾食物:飲料、餅乾、糖果等。好像也不是真的喜歡吃(今天吃了四包零食跟三罐600c.c.的瓶裝飲料),只是若不攝取這些,就會變成一直上網、看色情影片,讓工作沒辦法順利進行。這麼說起來,垃圾食物是一種欲望轉移的手段。

今天(雖然吃了那麼多垃圾)效率仍然不高,晚上打電話給我媽,她有點難過地說他們飼養的那條笨狗因為糖尿,近來愈來愈虛弱,可能活不久了。前年外婆過世之後她就一蹶不振,去年車禍撞斷手,好了之後又沉迷於「新接龍」.,最近升級為「Candy Crash」。如此退屈的生活,又將減損一具毛茸茸的生物,真要說的話,連兒子都退屈得讓她沒勁,想到這裡就真的只能抱歉了。

人究竟要跌落到多接近地心的距離,才會警覺到自己應該開始往上爬呢?

2013年8月23日 星期五

|退屈隨筆|不太喜歡抱怨

我不太喜歡抱怨的。因為阿萊說「別告訴別人你今天難受過,什麼也別對別人說,因為說了也沒有用。」石康說「我相信阿萊說的一切。」我也有同感。

即使是我開口抱怨,那也絕對是我消化過之後,最低限度的內容。不喜歡那種一字一句場景重建式的抱怨,也不喜歡人前吞忍人後咒死。若是我有能力當場反擊,我通常不會退讓。但往往總是事後才想到當時應該怎樣怎樣,所以也只能默自懊悔。我不願驚動任何人,習慣把那些污穢骯髒的、帶有惡意的、虛無飄渺的,存放在自己的肉身內,終究導致步伐蹣跚、駝身目散。

或許因為這樣,被人覺得不夠投入、很疏離於群體也是沒辦法的事。

或許偶爾抱怨也是種有益身心的行為,或許該積極學習正向思考,這樣就能把滿洩的抱怨轉化為面對明天的動力。而不是總是生著悶氣而被人覺得「這傢伙在不滿什麼真是莫名其妙?」

上月底回府城火車上,塞進耳機反覆聽著〈飛機雲〉,靜靜地哭泣,原來流眼淚是件這麼舒服的事。命運是什麼呢?人又是如何面對被任意施加的命運呢?三一一震災過了兩年多,開始有大眾文化的創作開始談論這個命題:中村義洋以伊坂幸太郎原作的短篇小說拍成的電影《洋芋片》、有川浩描寫自衛隊與松島基地的《飛翔公關室》也拍成日劇、現在正在上演中的晨間連續劇《海女小秋》。不知道為什麼,思緒就飄到這邊來了。


2013年8月22日 星期四

|退屈隨筆|奴僕目

今天出差卑國,傍晚回到田國,發現交代的事情奴僕並沒有全部完成,心中再度感到退屈,悲鳴著「連如此簡單的事情都沒辦法做好,簡直太」,其實只是稍微變通一下就能夠完成的事情,汝等奴僕竟然就這麼放著,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雖然不應該因為這樣就遷怒於菲律賓海板塊上的所有人,最後還是遷怒了。

如果工作夥伴都能夠像《パンとスープと猫日和》裡的志麻那樣,即使有不靈巧的部分,但總是謙遜地願意嘗試新的事物,同時也認真地完成被交代的責任,該有多好。不禁這麼想,最後還是退屈地去買便當。

四葉妹妹看到一半就被室友借走了。有人跟我借書,我都是開心的,唯一不喜歡的就是「義理借書」,借書的人並非真的想要看什麼書,只是想要藉由借書這個行為來拉近彼此的交情。後來發現我會真的很期待對方讀完書的分享,對方就不好意思還書,因為根本沒有看或者沒興趣看。這樣真的很尷尬。這種事情多來幾次真的很退屈,讓我變得不想那麼熱情與人分享了。


2013年8月13日 星期二

|退屈隨筆|十三年前的風

五專畢業後從未見過面、在學期間交會亦很淡薄的同學Y,因為我在田國而前來,是相隔十三年的再會。緣分如此奇妙,我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觸。

昨晚便在我上班的地方敘舊,才發現我忘了很多事情。我甚至記不得我曾經總是與吳先生去福利社把內容最豐盛,當作樣品的便當買走,讓後來的人都得逐個翻開便當看看裡面是什麼。竟然有這種事。

Y的穿著與散發出來的感覺仍很年輕,至少比現在的年齡少個三、五歲,這也讓我暗自讚嘆。原來畢業後每個人的際遇真的能夠差這麼多。然而意外地,我們卻能像真正的老朋友一樣東扯西扯。

Y一起來的朋友(很抱歉因為我怕生的個性總是不好意思問別人的名字)也很有趣,帶來了一些有趣的想法,其實跟我近幾年逐漸悟出的道理很接近。或許未來也有機會再交流。

她們一路開到田國來已下午四點,在民宿睡了午覺,打電話給我的時候天已色黑,今天早上去看了樹與路之後又匆匆開車返回。

難道真的只是來看老同學的?未免也太青春了。

2013年8月12日 星期一

|百物語|終於等到這一部-《無名毒》

TBS電視台製作,日劇《無名毒》由宮部美幸的「杉村三郎系列」改編,《誰?》與《無名毒》兩個故事組成,日前剛播完《誰?》的部分。宮部美幸雖說是叫好又叫座的老將作家,在文壇與影視產業緊密結合的趨勢中,一直沒有一部令人認可的改編作品,改編與原作的巨大落差往往讓書迷嘆息。

宮部美幸作品的魅力究竟在哪裡?這些有魅力的部分是否在經過影像化的過程中,會因為種種影視製作的因素(選角、編劇、大眾文化)而無奈地消失?為何東野圭吾、伊坂幸太郎等作家的影像化作品能夠獲得很好的結果,而宮部美幸的無法呢?長年以來我深思著這些問題,並等待一部成功的改編作。

宮部美幸的同事,作家京極夏彥同樣也是影視改編的「苦手」。《姑獲鳥之夏》、《魍魎之匣》的電影拍得彷彿驚悚片,京極堂的長篇大論呈現在銀幕上幾乎失去魅力。這樣的改編當然是不成功的。若是京極夏彥的書迷,應能理解京極堂系列要影視化實在是太難了。人物的部分,主要角色的刻劃倒是簡單,但京極堂系列中每個出場的角色,他們各自所背負的歷史、在事件中的位置都是精心安排的。而影視化跟文學閱讀不一樣的地方便在於,所裝載的資訊量若過多,會導致節奏的鬆散,同時也會模糊主要的焦點。除了人物之外,京極堂系列的魅力從來不在事件本身,而是導致事件的那個文化圖像,散發出濃濃的醍醐味。要把這部分在短暫的時間中詮釋出來,又不能讓觀眾感到無趣,可謂難如登天。

以上的理由,或許也能夠解釋宮部文學為何難以影像化。不管是經典的《模倣犯》、《理由》、《火車》,或是規模較小的《完美的藍》、《Level 7》以及這次的《無名毒》,我們可以知道,宮部美幸的創作雖然有「事件」,但重點絕不在事件的解決,而是在解決事件的過程中,逐漸暴露出來的人的面貌,以及容納著人際關係的社會的群體氣氛。這些平凡無奇的人物的隨意交談,在宮部美幸的提醒下,讓讀者發現潛藏於日常中的意義,因而得到程度或大或小的救贖。這種部份是很文學的,讀者必須親自去翻開她的書,去追逐著一字一句,才能很直接地與自己的生命、境遇產生對照,然後獲得一些什麼。電影或者戲劇必須以事件的解決為導向去發展,有時不得不忽略了與事件無關的情節與鋪陳,這應該就是宮部文學影像化之後往往失去魅力的原因。

最近,TBS電視台似乎很有企圖地在製作宮部美幸的文學改編。自20121月開始在星期一晚上八點的時段推出上川隆也主演的《繼父》,之後在同時段陸續推出瀧本美織主演的《完美的藍》,以及目前正在上演的小泉孝太郎主演的《無名毒》。20124月更以特別劇的形式,連續四周推出四部改編作品:《理由》、《獵捕史奈克》、《無止盡的殺人》(原製作為WOWOW台)與《Level 7》。這些製作,每次的編劇都不一樣,所以也無法看出其中的延續性,我認為大部分的作品仍然執著在必須清楚地描繪事件,所以遺漏了重要訊息的層次。《理由》算是其中不錯的作品,重要的訊息透過主角的旁白來陳述,他追尋著事件,過程中遇見了許多他人的人生,透過他的陳述,觀眾能夠知道原作者的心意。

這次的《無名毒》則可能是我看過的宮部文學改編影視作品中,最貼近作者思想的一部。在敘事上,使用了與《理由》相近的手法,主角杉村三郎同時也是敘事者,用獨白的方式,來為某段事件加入註解。第一集,當梶田撐開傘為了杉村的結婚而送上恭喜時,他內心的獨白是:「在那之後我曾好幾次回想起這句『恭喜你』。要說為什麼的話,因為這是一句純粹的恭喜,它背後沒有『可是啊』、『幹得好喔』、『之後辛苦你了』之類的多餘含意。」光是這個段落的描寫,就足以認定這次的改編成功了,編劇掌握住宮部文學的精髓。像這樣的獨白,成為這部戲的主要骨幹,觀眾一面看著事件發展,一面低迴著這些話語。

「即使是善良平凡的普通市民,也有可能在路上騎車狂奔時不小心撞死了別人,能夠一直保持善良和平凡,其實也是很偉大的。」

「無論得到多少祝福,順利結婚,都含有不孝順的要素。」

「家人或親密的人,不一定總是夥伴,也有可能變成最棘手的敵人。」

「如同突然被陌生人下毒般荒謬的死亡也是存在的。」

「僥倖中的倖字,不是隨時都有的幸福,而是偶然獲得的幸運。」

「不用我說,野瀨祐子其實心知肚明,梶田先生並沒有恨她。但是,她仍希望從別人口中聽到這句話。我們每個人都是如此,人無法獨自存活。無論如何,都需要他人支撐自己。」

宮部美幸作品的好看之處,就在於她能夠精準地捕捉到現代社會中的人心百態,那些被隱晦暗藏的不堪,都在她的文字堆疊下一一現形。值得一提的是,《無名毒》的導演手法也成了加分因素,許多對於臉的下半部──講話中的嘴巴的特寫,暗示了現代社會中毒素的來源。最後,梨子小姐與聰美小姐兩姊妹,在不同的場合,都對杉村說出了類似意味的話語,「你這麼幸運的人,怎麼能了解我的痛苦?」對此,杉村苦澀萬分無話可回的畫面,看著真的很為他難過,語言的毒,是否該以無聲來化解呢?

如果影視化終究是為了讓更多人來親近原著的話,《無名毒》應該能順利達成任務。因為看了日劇之後,我又想重新拿起書來讀一回了。

2013年8月5日 星期一

|退屈隨筆|上星期六

上星期六,超過二十萬的民眾,穿著白衣踏上了凱達格蘭大道,表達他們對於政府顢頇處理「洪仲丘謀殺案」的不滿。會有這麼多人願意為這次的事件走上街頭,與其說是對事件本身不滿,我認為更是為了自己被政府當成傻瓜而感到不服。軍中黑幕不曾止歇,這陣子不論遇見哪裡的長輩,他們都能說上一段親身經歷的,人在軍中蒸發、「被蒸發」、「被意外」的往事。事件頻繁到彷彿國軍就是一種不能碰觸的都市怪談一樣。

今天能夠發展到兩次超大規模的街頭運動,鄉民的正義與中天神壇(或法庭)絕對是關鍵。媒體審判對民主社會的健全發展是負面的,然而這次大家對中天超過三個星期,每天兩小時以上的爆料、引導辦案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難道不是因為軍檢與政府的怠慢與黑暗嗎?愈是意圖隱瞞就愈是說明這是一起不折不扣的謀殺案,拙劣的謊言與塘塞,在媒體的不斷把風追蹤下,引發了大眾的怒火。

這起事件的許多斷簡殘片,經常讓我想起《惡人》這部作品。被害者的父親這麼說:「現在這個社會上,連珍惜的對象都沒有的人太多了。沒有珍惜對象的人,自以為什麼都能辦得到。因為沒有可以失去的事物,自以為這樣就變強了。既無可捨,亦無所欲。可能是因為如此,才會自以為逍遙自在,用瞧不起的眼神去看那些患得患失、忽喜忽憂的人。但不是這樣的。這樣是不行的。」

我暗自回想自己的啟蒙時代。那是1999年,高雄的六合路與中山路交叉口還有天橋的時候,我邂逅了「美麗島事件二十週年紀念活動」,那是第一次,我讓台灣人過去的苦難歲月滲透進我的血液。在那個天橋上,展示著許多美麗島事件的文件與照片,照片上有許多庶民穿著的人民倉皇躲閃,也有佔滿整幅畫面的成排的盾牌清楚地象徵國家機器的不容挑戰,還有鎮暴警察用強力水柱驅趕民眾的強弱對比明顯的照片。這些好似來自異世界的照片,暗示了我的來處,讓我在天橋上暈眩,那幾天幾乎有空就跑來逗留。或許是因為這樣,我決定了五專畢業之後要讀傳播科系。從那時開始我便覺得,「見證」是一份重要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