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9月14日 星期日

陽明山看家鴨野鴨

讀完《糊塗蟲》的感動還縈繞著,我卻馬上就翻開了《家鴨與野鴨的投幣式置物櫃》。這是昨天晚上在陽明山上的事情。抱著出差的心情,明明下著大雨,我還是出發了,因為得要出發,像是責任般地。跟九成以上的陌生人一起烤肉吃飯?我還真提不起興致,要不是媽媽殷切期盼,我絕不會勉強自己出席這種聚會。媽媽男朋友的兒子的女朋友拿著掌上型電玩自己做手指運動,我在陪笑陪了幾個鐘頭之後想著「應該夠了吧!」就去媽媽的床上讀自己的書了。真是搞不懂,為什麼要在這種天氣冒著生命危險出門呢?

與《模仿犯》的「真相不管被丟到多遠,它都會自己找到路回家」不同,《糊塗蟲》故事中的謎團逐漸明朗之際,湊屋總右衛門卻說「這世上,有些什麼真相?」有如當頭棒喝一般,讓讀者無言以對,「嗯嗯這是時代小說,所以重要的其實是人情啦。」這種入戲到最後卻被說「你搞錯了根本不是這樣」的感覺,真是令人有點生氣。不過正如夏目老師的招牌是「臉紅心跳」一樣(請看《工作狂》第四集),宮部老師的招牌就是無窮的溫柔與希望。在最後一章,小幸姨端出招牌菜,一個漂亮、開放又韻味十足的結尾。(附帶一提:我覺得《糊塗蟲》翻譯得很不錯,語氣很到位。而另外一位譯者翻譯的「阿爸阿母」讓我總有種閱讀隔閡,雖然習慣也就沒事了。)

所以說並不是不想多溫習一下《糊塗蟲》的濃厚感情,而是如果不趕快繼續讀下去,被人發現我沒事做的話,難保不會又被叫去喝酒吃飯,而我其實早就吃飽,也沒有想要喝很多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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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鴨與野鴨的投幣式置物櫃》果然是傑作。伊坂幸太郎擅長以符號式的人物,搭配多重情節的交錯發展,以有如電影平行剪接的方式,逐漸加溫,到最後讓兩個(或兩個以上)世界巧妙堆疊在一起的同時,讀者會驚訝地發現,那些原本在各自世界平凡無奇的線索,全部都有了意義。宮部美幸曾說伊坂幸太郎會改變日本文學的面貌,2000年以《奧杜邦的祈禱》出道以來,至今出版了十數本小說,今年更以《Golden Slumber》獲得了全國書店店員票選出來的「本書大賞」,聲勢達到高峰。大部分作品都以自己居住的仙台為舞台,看起來是個以自己家鄉為傲的作家,《家鴨與野鴨的投幣式置物櫃》是出版於2003年,伊坂幸太郎的第五本小說。

故事分為兩條線同時展開,「現在」的敘事者椎名是個來自東京,剛考上仙台當地大學的法律系,正準備經歷多采多姿的大學生活,卻遇上奇怪的鄰居河崎,一開口就是奇怪的話語,隨後竟邀請椎名一起去襲擊書店,為了搶一本《廣辭苑》送給來自不丹的外國友人。「兩年前」的敘事者琴美,是個在寵物店工作,熱愛動物、見義勇為,對世界充滿熱情的女孩。但卻有一組「寵物殺手」,閒來無事就把抓來的貓狗凌虐致死……「我在想,差不多該換成人類了。」胸部豐滿,穿著暴露的女孩這麼說。

兩個時間中的敘事者或許反映了現實世界中的兩種典型:其中活在「現在」的椎名與他大學的同學,是對生命毫無感覺的年輕世代、對外國人反感的日本人、選擇對明顯的惡意保持沉默的群眾……,伊坂幸太郎把不堪直視的日本社會現狀,編織在這個故事裡,讀者在書中處處可見作者對社會清晰的觀察,停在人行道導盲磚上的腳踏車、公車癡漢、對異種(外國人與動物)的歧視等,《家鴨與野鴨的投幣式置物櫃》相對於伊坂幸太郎其他的作品而言並不花俏,故事與技巧皆單純許多,但是卻是一部熱情的作品,跟《沙漠》同樣擁有鮮明而熱血的角色,我非常喜歡。

椎名在故事的尾聲,體會到自己只是「在中途參加了別人的故事」,從來就不是主角。這個體會也是作者對於當今人類的提醒吧,總是不自覺地以自己為中心的人類,若是可以站在別人的立場想一想,或許能有寫出自己故事的機會。

我很含蓄地盡量避免寫出很多劇情,不過把播放著Bob Dylan的手提收音機放進投幣式置物櫃裡鎖起來,真是太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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