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月22日 星期四

仲里依紗

每日映画大賽今天公佈得獎名單,本事務所的新人女優仲里依紗(19歲)得到評審的肯定,以《純喫茶磯辺》這部作品獲得了新人獎。正在拍攝日劇《神の雫》的仲里依紗聽到消息表示「第一次得到電影的獎,嚇了一跳。」雖然她這麼說,但她所配音的《跳躍吧,時空少女!》其實在2006年,就得過每日映画大賽的最佳動畫獎了。上野樹里四年前以《搖擺女孩》及《七夕之夏》得到這個獎時也是19歲,我本來覺得仲里依紗不會那麼早,應該是今年才開始有不錯的作品可以演,明後年才會得到新人獎的。

電影出道作就是擔任配音,仲里依紗令人印象深刻的也是她的聲音。聲音的層次表現很多樣,情緒也能夠在短時間內轉換,整體的表現超越了她的年齡,雖然演技仍有很大的進步空間,不過在15~20歲的女優裡,她的表現已可說是排頭了。

祖父是瑞典人,讓仲里依紗擁有不太像日本人的西方輪廓,目前還無法判斷對她發展的好壞,不過在《別開玩笑了》這部日劇中,或許也是因為她的外型,得到上野樹里妹妹的角色(設定為擁有四分之一法國血統)。

除了《別開玩笑了》外,仲里依紗也在許多日劇中擔任路人的角色,包括《My Boss My Hero》、《學校沒教的事》與《貧窮男子》等。讓觀眾見識到她的聲音與演技的是《81 Diver》(2008年4月)這部深夜日劇。劇情設定她同時擁有兩種身分:熱情溫柔的扮裝女僕清潔婦與冷靜成熟的高明棋士。她以這兩個反差極大的形象圍繞在男主角身邊,事實上這是一部編劇很不成熟的作品,如果沒有仲里依紗,我可能就不會看到最後了。但是看到最後果然是有代價的,讓我確認了與仲里依紗簽約的決心。最後一集的最後,男主角終於下定決心再次向成為職業棋士的夢想挑戰時,同時也是仲里依紗要與他暫時離別的時刻(但男主角應該不知道她不會再回來),仲里依紗站在門外以女僕的角色恭敬且溫馴地向主人道別的同時,也加入了她高明棋士帶有鞭策的期待眼神,這場戲意味深長,讓人回味無窮。若沒有這一分鐘,這個作品完全不值得一看。

在得到每日映画大賽的採訪中,仲里依紗提到「想要成為女生版的強尼戴普」、「對於海外的電影工業很有興趣,希望有一天有機會可以挑戰」。身為她的經紀人,對於她勇於挑戰海外的心情感到非常高興,但也真的很抱歉,因為我不太看好萊塢電影,所以我不曉得強尼戴普是怎樣的人?好吃嗎?用起來舒服嗎?之類的通通不曉得,但大概是擁有高超表演才能的人吧。為了提供旗下藝人更好的服務,進修是沒有盡頭的,我也會繼續努力。

得到這個獎的現在,仲里依紗除了上映中的日劇《神の雫》外,也為電影《快打旋風-春麗傳奇》的日本語版擔任春麗角色的配音,同時待機中的電影還有腳本家北川悅吏子初導演的《Halfway》,以及太宰治原著小說改編的《潘朵拉的盒子》等。

2009年1月21日 星期三

登山者

橫山秀夫的短篇小說善於透過人性,刻畫制度與系統的荒謬與漏洞,筆鋒銳利、一針見血,讓人讀來暢快淋漓,號稱「一筆入魂」。他的健筆是否與他曾有過的數年記者經歷有關不得而知,但他的長篇小說中,處處顯露出來的,對日本社會的反省與洞悉,在我看來則無疑是「記者魂」的體現。《沒有出口的海》中對日本軍國主義的反省,擁有野球夢的青年在搭上「回天」(一種二戰時發明、使用,只能前進的自殺式魚雷)時的掙扎與錯亂,讓人讀來心酸與無奈,也尋思人類活著的價值。

以阪神大地震為背景,揭露警界鬥爭與人性在系統中的失落,《震度0》則是我接下來想讀的書。在讀完《登山者》後,這種想要繼續讀他的書的想法就更強烈了。二戰與阪神大地震都是標誌日本現代社會重要的標籤,這些事件讓人心的結構產生質變,其中或許有黑暗汙濁的地方,但也有溫暖、破殼而出的力量,這些都是讓一個社會繼續往前進的元素。而作家或者新聞工作者的職責,就是把散落各處的心情與訊息,整理與沉澱後,透過文字形式呈現出來。

發生於1985年8月12日的日航波音客機墬機事件,以單機最多死亡人數(520人)留名飛安歷史,當時以採訪記者身份目睹此一人間地獄的橫山秀夫,將他所見所聞塵封十數載,在2003年以《登山者》為名發表出來。另外一個以此事件為本所寫就的小說為山崎豐子的《不沉的太陽》,兩者所關心的立場各有不同,山崎豐子企圖挖掘的是航空公司只求利益罔顧人命的一面,而橫山秀夫則以地方報社為舞台,讓被臨時任命為日航事件負責人的自由記者悠木和雅,經歷了腥風血雨的一星期。

這本書呈現了新聞工作者的眾生相,甚至「新聞人,必讀!」這樣的話說出口,也不會覺得過言。對大部分的北關地方報社員來說,這起事故是「飛來橫禍」,因為沒有飛機航道的群馬縣,竟發生了史上最慘的墬機事件,在墬機地點尚未明朗,不知在長野縣還是群馬縣的時候,他們祈禱飛機掉在長野縣,這樣他們就能坐在電視機前,隔岸觀火地看著人間的悲悽。

當墬機地點確認為群馬縣御巢鷹山時,自由記者的悠木被長官任命為整起事件的主編,這也是因為所謂「現場是記者的勳章」,那些滿足於過去參與重大事件的資深記者,不願看到悠木前往現場佩帶這個史上最慘空難事件的勳章,而用這個職位把他的腳綁住。同時更耍出許多伎倆,讓好不容易前往現場的記者「現場雜感」憑空消失。從前研讀新聞學問時,對於「新聞室內的社會控制」這樣的主題,一直無法有切身的感受,而這一整本書就是在講這個主題,讓人讀完後能完全明白一則呈現在世人面前的新聞,背後的產製過程是如何地複雜,甚至可說是難堪。

悠木和雅一邊反省新聞與人命的價值,一邊與存在與記者心中的現場偏執對抗,他怒斥一名氣焰高漲,從現場回來的記者「你只不過是爬過山罷了。你連個像樣的新聞也沒挖到,今後打算一直炫耀自己跑過御巢鷹山的新聞,騙吃騙喝下去嗎?」「你替看報的人想想,當他們看到屍體的內臟呈現什麼狀態時會是什麼心情!」「你給我記住這點!五百二十條人命不是用來增長你的氣焰的!」

原書名《Climber's High》,指的是登山者專注於往上爬,興奮指數破表,全然忘了恐懼的狀態,在慢跑的領域也有Runner's High這種類似的詞彙。悠木和雅的一星期,在這樣一封讀者投書進來後,進入了他的Climber's High。

「──人命有分輕重貴賤,對媒體人而言,因日航空難去世的人是非常重要的人命,對吧?……我父親被撞成重傷。報紙上也刊了一小篇報導。我上大學之後到圖書館查過,那篇十二行的報導刊在社會版的最下面,應該是用來充版面的吧。……我父親三天後過世了。可是,報紙卻沒有刊登他去世的消息。……我父親一點也不偉大,在這世上可有可無。因為他的命既渺小又微不足道……所以,記者才會忘了他因重傷被送進醫院。根本沒有人會發現我父親的死。……我不會為沒替我父親和堂哥掉淚的人哭泣。即使他們是因為全世界最悲慘的事故而罹難的人們,我也不會為他們流下一滴眼淚。」

對一個媒體工作者來說,人命的價值究竟應該如何衡量?媒體工作者的尊嚴該何處尋?一同登山的好友安西所說的「上山是為了下山」又代表什麼?這本書精采萬分,橫山秀夫展現出不同於他短篇小說的凌厲勁道,編織出一幕幕人性的修羅場,信念與價值在其中飛舞,有人棄之無味,有人在推擠與混亂中伸出手來抓到了。值得推薦給想要送書給學生的傳播學院老師(還有這種老師嗎?)。

本書在2003年出版後,隨即在2005年(事件發生二十週年)被NHK拍攝成電視劇,而去年電影化,由堤真一與堺雅人領銜,與一票男演員再現北關地方報社這個男人的世界。不知道是否因為這部電影男人味太重(或是題材太沉重?),到目前還沒有聽到台灣片商購買的消息,聲勢一樣浩大的片子,如《送行者-禮儀師的樂章》、《魔幻時刻》,連小品的《幸福的彼端》、《橫山家之味》與《我是咕咕貓》都進來了。真的是非常期待啊,難道只能退而求其次看豬豬字幕組的嗎?

《登山者》拿到的獎

藍絲帶獎:最佳影片、男配角獎(堺雅人)

石原裕次郎獎:本片與原田真人導演
日刊體育映画大賞:最佳男配角(堺雅人)
報知映画賞:最佳男主角(堤真一)、最佳男配角(堺雅人)

每日映画大賽:男配角獎(堺雅人)
電影旬報:男配角獎(堺雅人)
電影旬報年度Best 10:第八位

電影學院獎:入圍10項

2009年1月16日 星期五

在一起,就好

昨天中午離開台北,結束一年多以來滯北最長的一段時間,公司也正式變成前公司。從去年十一月底到昨天,將近兩個月都留在北部,這是以前的我難以想像的事情。總是不時尋找空檔回到高雄呼吸熟悉的空氣,以獲得一些再戰鬥的能量。然而不知不覺中我竟然也逐漸習慣了台北的空氣了嗎?這個問題短時間內恐怕還是難以解答,但昨天一踏出高鐵左營站,走下通往捷運的樓梯,迎面而來兩、三個顯然是計程車司機的大哥,用道地的南部台語問我要不要去恆春時,體內那些馬上興奮起來的細胞們讓我理解到,不管在台北玩得多麼開心或者做了多少了不起的事情,身體還是會跟向日葵一樣,本能地對高雄的陽光起反應,這就是所謂的鄉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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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把《在一起,就好》讀完。最初是在等待《樂園》出版時開始讀的,說起來真抱歉,就是用來墊檔的意思,買到《樂園》後它就先被擱下,等到《樂園》被讀完後,我才繼續閱讀這本書。這本小說很好看,跟一些純粹在概念上打轉的小說不同,它有很吸引人的故事,也有很棒的人物設定。一開始因為自己已經很久沒看日本小說以外的小說,需要一點時間習慣,習慣之後就順利地溶進故事中了。雖然描寫四個處於社會邊緣的小人物,不過作者Anna Gavalda並非藉由描寫他們悲慘的處境來批判體制,反而對這部份保持神秘,在故事的進展中才逐漸揭露。這部份我認為處理得頗為寫實,一個人背負的悲劇豈能向獻寶一樣簡單地說出,如此與跳樓大拍賣不就沒兩樣?作者保持了她筆下角色的高貴(悲愴而高貴,弱勢但有尊嚴),處理更多的是這些滿是傷痕的人們,展現出來比無苦無難的人們更具包容心靈。於是這些角色如此美麗,他們相遇在一起,然後彼此療癒傷痛,在每日的小快樂中,尋思自我的價值與生命的意義。法蘭克與卡蜜兒的愛情當然也是很重要的一條故事線,但最令我感動的,卻是寶麗特與菲利伯各自破繭而出的時刻。木馬文學這個書系一向擁有很好的選書品質,它跟大塊的to書系是我最常閱讀的兩個翻譯文學書系,接下來想讀《動物之神》,但當然要等我讀完《登山者》再說囉。

2009年1月10日 星期六

聽他們說話,在台三線上

1.
去年十二月中一個週末,受邀參與一個名為「新旅行-悸動台三線」的行程,交換條件是要寫出現在這篇文章。

平常我是很少出去玩的。記得有人問過我放假都去哪裡玩,我想了很久還是想不出來,抓抓頭髮,不管去哪裡總是有目的,最常有的行程是書店跟咖啡店,好像從來沒有一次單純地在去哪裡之前就抱著「要去玩」的心態。對每天都以玩樂的心態在過日子的我來說,「為什麼還要特別去某個地方玩,醬不是很奇怪嗎?每天都玩得很開心啊(笑)。」

所以隨著出發的時間漸漸接近,漸漸意識到這次是要「出去玩」的同時,我反而慢慢地不安了起來。某天興奮地把行程表拿給小番茄看,結果她用半個眼睛瞄了一眼,馬上就繼續去做她的事情了。「這一點都不像你會參加的活動啊」,她說。真的是這樣,回想上次兩人出遊,是去九份住了一晚的民宿。連金瓜石也沒去,只是坐車到了那裡、隨意走走,對日本人很多的老街也沒啥興趣,晃悠了一天,隔天近中午退了房就回台北了。這麼不認真的觀光客應該很少見吧。

於是最後帶著始終困惑的心情,在新竹度過了兩天。「我在這邊幹嘛呢?還沒做完的工作怎麼辦?」類似這樣的聲音,有如碳酸飲料的氣泡不停地敲擊著容器般,讓我難以舒坦。但總之畢竟,我的肉體已經被載運到了現場,五官也沒有辦法說關上就關上,就先把感受到的一切存進來,之後再慢慢去解析意義吧。這是已經是成熟的大人的我在當時理智的抉擇。

2.
之前幫忙編輯了一本新竹縣社區營造的成果小書,雖然工作過程中透過文字看到了每個社區的特色與社區工作者的身影,但其實純粹都是想像。去到了現場,才有種「原來就是這個啊」恍然大悟的感覺,從這個意義上來看,文字能夠傳達的東西真的很微不足道呀。

這是個很豐富的行程,一行人旋風式地掃過了台三線貫穿的幾個鄉鎮:關西、橫山、北埔、竹東與峨眉。當然「豐富」是聽人說的,正如同前面所說的,我對於台灣各鄉鎮的認識少得可憐,對於各地社區工作的關心僅限於腦袋,肉體的體驗非常有限,所以我完全沒辦法判斷到底算不算豐富,反而在景泰茶行聽著社區工作者介紹木匠街的故事時,有種「難道這兩天都是要這樣上課嗎?」的驚嚇。

果然真的上了很多課,許多在地的工作者,包括社區產業的、工藝復興的、人文遺產的,一個接一個地出現在我們眼前,娓娓道來社區的興衰史、危機與轉機,我認為這些都是非常好的知識,但同時又認為怎麼能夠他講一講我聽一聽就全盤了解社區營造的經緯,那麼我們這些外面來的人,聽了之後要幹嘛呢?他們講的人也應該有同樣的想法吧,回憶大學時代跟社運、工運的人接觸的經驗,他們總是在講話之前問一堆「你為什麼要知道這個?你知道這個要做什麼?你是站在什麼位置問這個問題的?」

可是這兩天所接觸到的社區工作者,就像轉開水龍頭一樣滔滔不絕,完全不管我們為什麼要知道這個,也不在意我們的奉獻指數,跟身分。他們不在意我們很可能只是瞎湊熱鬧,聽完這些話回到自己的世界中的我們可能對他們深愛的社區一點貢獻也不會有(還寫出這種毫無焦點的文章)。

社區工作者們那種豁出去的氣勢,讓我印象深刻。

3.
美味兼具特色的佳餚、清亮刺眼的藍色天空(我原本以為台灣看不到這麼藍的天空)、緩步走動穿梭巷弄間的老老小小……。帶著兩天的回憶,昨天偶然走到圖書館的旅遊書架前,取下幾本北台灣旅遊風俗介紹,想要確認我去過的地方是否被刊登在上面,結果看到了姜阿新故宅與金廣福公館的照片,同時也看到了好幾段的文字介紹。但是如果不是去到現場,在同一個空間裡看著聽著社區工作者以獻身般的熱情,對我們述說在地的歷史、文化,就像介紹自己自滿的孩子一樣,看著這些文字的我,果然也會像毫無關係的他人,不會有任何的追想與回憶吧。再怎麼印刷精美的旅遊書,也印不出這些為自己的家園努力耕種的汗水。因為有這些汗水,我們所走過的現場,才顯得立體,而且有色彩。

也於是,我開始為他們擔心,他們的熱情還能夠延續多久呢?有什麼具體的方法能夠留住他們如火焰般的熱情呢?社區的老化問題,由這群健勇的社區工作者來活化,但有一天這群人無法避免地面臨了老化時,又有誰能夠活化他們呢?

這篇文章有點文不對題就是了。

2009年1月8日 星期四

筧利夫@22歲的別離

今天下午到中山堂辦驗收雜誌時,因為有一段等待曾老板送貨的空檔,就跟J一起去吃了有名的「雪王冰淇淋」。每次來中山堂都對這家店很好奇,因為它的看板寫著「麻油雞冰淇淋」、「豬腳冰淇淋」這類讓人無法想像可以製成冰淇淋的口味,「難道沒有正常一點的嗎?」每次經過都這樣想著,猶豫躊躇之間總是已經經過了。

星期二早上出門前,因為公車時間還沒到,就打開電視看,竟看到我超愛的筧利夫(暱稱粕屋)在緯來日本台播放的旅遊節目中,來到了這家店。看到他除了吃辣椒口味的冰淇淋外,也吃了紅豆口味的,「原來也有正常的口味啊」,便想著下次去吃看看吧。而且一旦去到這家店,就等於能夠跟粕屋存在於同一個空間,這個誘惑更大,所以今天毫無猶豫地就找J一起去了。

J點了桂圓口味的,我點了芒果口味的,比起芥末啦肉鬆啦九層塔的都算是正常。然後我們看到老闆娘從內場走進櫃檯,就開始聊了一下。一想到粕屋也曾經跟老闆娘交談過,就覺得自己跟他的距離又大幅地拉近了,心情真是好啊(當然美味的冰淇淋更是強化了這種感覺,下次想要吃桑椹,還有西瓜,柳丁的話要考慮一下)。

總之以上是一個盲目的影迷幼稚的舉動。這個盲目的影迷馬上在吃完晚餐後看了粕屋少數主演的電影《22歲的別離》(22才の別れ),今天真是粕屋的一天啊。電影普普通通,粕屋沒有大吼大叫,過於內斂,讓我覺得有點不過癮。而且導演是導《理由》的大林宣彥,故事還不錯,不過怎麼看就是不對勁,演員的整體實力並不好,雖然也找了老牌的岸部一德來客串,但主要角色的詮釋都太淺了。這部只是因為粕屋而看的,不好看也沒有什麼損失就是了。

2009年1月7日 星期三

無人憑弔的死者

昨天晚上蒸了媽媽給的粽子跟豬腳當晚餐,突然覺得想喝啤酒,所以把菲律賓在跨年那一天帶來的大陸產啤酒配著晚餐喝掉了。有種解脫的感覺吧。昨天下午印刷廠曾老闆帶走校好的打樣後,我的工作暫時就告一段落了。

這幾天陰雨綿綿,機車發不動,反而讓我有很多讀書的時間。

因為宮部美幸的小說人物寫得很深入,心理風景通常非常精采,常常讀著讀著就會跑出畫面來,在想像的時候,如果有一個真實的人來應對當然比較方便。之前在讀每個作品時,都會兀自想像哪個角色要由哪個演員來演出,而在讀著《樂園》中,這個幹練而豪爽的女性出場的片段時,腦海中就不斷浮現出的臉,我想會不會是受到菅野美穂在《工作一姐》(今天JET台開始重播)中好演的影響呢?總之如果以後《樂園》要影像化,真的可以考慮一下她。(我們事務所的上野樹里演《蒲生邸事件》裡的向田蕗就好了。)

樂園是什麼呢?人們汲汲營營活著,追求的不就是與自己所愛的人一起共築樂園嗎?如果有人企圖破壞樂園的美好,我們會挺身守護,不惜一切擊退惡意?還是放任不管概括承受?如果企圖破壞樂園的人是自己最愛的家人,我們又該怎麼做?只要把那些看不順眼的汙垢排除在樂園外就沒問題了嗎?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潔白無垢的樂園嗎?「一個沒有人悼念的死者又該何去何從呢?」

雖然說是《模仿犯》的續篇,不過《樂園》中描寫的是全新的事件,只有文字工作者前畑滋子與她可愛的丈夫前畑昭二繼續出場,時空設定在《模仿犯》少女連續誘拐虐殺事件的九年後。但也不是毫無牽連,前畑滋子在調查這次案件過程中,與不同的人碰面時,不同人看待她與九年前事件的態度,也反映出社會對於集體記憶的分歧與多義解讀。對事件當事人而言,努力想要忘記卻無法忘記的傷痛,在無關緊要的旁人眼中,或許是一些字句、數字、臉孔的組合,在茶餘飯後的加油添醋後,不知不覺地加入了自己的世界觀與想像。而事件當事人同時也背負著這些不負責任的看法度過餘生。我對作者描寫出這些印象深刻。

真相通常是不堪入目的,也因此是神祕的,被刻意隱藏或埋葬的。那麼能夠看見別人記憶,所謂的「超能力者」,就如同帶著原罪來到這個世上,過著旁人難以理解、痛苦的日子吧。推理小說的模式在於找出真相,九年前前畑滋子豪氣干雲地宣言:「真相不管被丟到多遠,最後都會找到路回家。」但她也因為看到真相的殘酷與污濁,始終無法走出來。《樂園》雖然還是在找真相,但作者這次的企圖──反映在主人公前畑滋子的行動上──,是在調查過程中,呈現出當代社會中人們的追尋,透過三段親子關係,三位母親不同的選擇,讓讀者對於教養與社會應該以怎樣的共識來成立等等問題,得以引發出更多的關注與思考。

《樂園》仍維持了宮部美幸對於結構掌握的功力,看似不相干的事件,在前畑滋子的奔走與調查下,逐漸匯流成波濤洶湧的大海。在其中五個章節後出現的「斷章」,則如同平行世界般,提示了社會中類似現象的層出不窮。中文譯本由翻譯《模仿犯》的張秋明負責,通順流暢。這個出版要挑剔的話,就是錯、別、漏字太多了,想著校對到底是哪位而翻到版權頁去找,卻發現沒有校對這個職位,有時候讀到情緒上來了,卻看到令人啼笑皆非的錯、別、漏字,真的是很大的干擾。

2009年1月4日 星期日

嫌疑犯X的獻身

2009年第一天,跟小人一起去看《嫌疑犯X的獻身》。當然是衝著堤真一去看的。已經聽到很多看過的人的對他這部片演技的稱讚,所以從聖誕夜上院線的那一刻,我蠢蠢欲動的心就不曾安穩過。即使知道老闆沒有幫我保勞保後很生氣,但是再怎麼生氣還是比不上想去看堤真一的渴望(也想看松雪泰子),終於等到小人來台北,總算順利組成觀影團。

但是竟然演到這種程度,完全突破了我對他演技的想像,而且超過太多。堤真一演出的石神哲哉簡直太棒了,經營出來的角色深度,已經不只是性格而已,而是進入了角色的生命史,演出了石神哲哉這個人深沉的悲哀。雖然有絕佳的頭腦,大學便是個有名的數學天才,但因為母親的重病,無法繼續去研究所深造,偏離了成為數學家與大學學者的道路,只能在高中教室,有如自言自語般地對毫無興趣的高中生教授數學課。雖然主角是福山雅治,但是堤真一的存在感,實在是太強烈了。

這個角色最經典的果然就是接近劇末的那場號泣的戲,包含了石神哲哉此生背負至今所有的悲哀,但同時又擁有救贖與解放。我第一次在看完電影、離開電影院半小時之後,還久久不能自己。而且這幾天只要一想到這場戲,還是會受到感染,然後不由自主地鼻子一緊。真的是完全沒想到他會用這種方式哭,完全輸給他了,這可以說是我看過最有力量的一場哭戲了。還沒有看過的人,請一定要到電影院裡面去看一次。

一年的第一天就看到這麼棒的演技,真的覺得很高興,同時也開始期待堤真一主演的《登山者》。另外一件高興的事:隔天順利在政大書城買到《樂園》的入場券,馬上把所有正在看的書都夾上書籤,然後丟回書架上。真是感謝獨步讓我在幻滅與希望交織之中過著每一天。從第一次聽到一月出版的情報,到從在《幻夜》的書腰上看到12/25出版(happy),後來又在部落格上看到1/6出版(嗚),最後驚喜地在1/2入手。如果像我這麼容易被煽動的消費者暴增的話,應該會是出版藝文界之福吧。